騰訊領投的機會。
在現場我們分析了移動出行的 各種可能發展情況、滴滴對于騰訊的價值,另外就是我們對公司控制權的在乎。馬化騰大氣地基本答應了我們的所有條件,包括不干涉公司業務的獨立發展和不謀求 控制權,只有一條,他希望能占有更多的股份。
通過幾次和騰訊的人打交道,他們給程維和我留下了正直、簡單和友好的印象,所以我們并不排斥和他們合作。但是對于我們從阿里離開的人來講,是要過心里這道坎的。
如果不拿騰訊的錢,我們最大的擔心是,快的已經拿了阿里的投資,如果騰訊等不及,轉身去投資了搖搖,滴滴將會非常被動。
此外我們的優勢在線下,如果 如日中天的微信的強大入口不為我們所用,滴滴就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戰略資源;同時公司也需要一個強大的伙伴去一起面對政策的不確定性,活下去是最重要的。
程維和我在一個足浴店里進行了最后的討論,我傾向騰訊跟投,他傾向騰訊領投。結果是我妥協了。
因為他是CEO,我是投資人,我必須站在他的角度支持他,才能贏。但是我也告訴了他,我們的這個決定是要付代價的,只能扛了。
剛剛做完了融資決定,第二天是周日,程維就率領他的核心骨干奔赴了上海,因為快的已經進入上海兩周了。我則從北京回到了杭州,心情是忐忑的。
將融資決定反饋給阿里后,幾經周折,得到了默認,我也就釋然了。但是兩家公司的業務,也只能市場上見了。
快的總部在杭州,幾乎和滴滴同期創立,是長三角當時最大的打車公司。快的進入上海后,我們判斷,如果上海和杭州形成聯動,滴滴將會很被動,所以對這個戰略要地,我們必須不惜代價的拿下。程維及團隊的目標很簡單:交易量不追上快的,就不回北京。
在上海,滴滴和快的開始了正面交鋒。 當團隊綜合運用多種方法,在上海追平了快的之后,我們又迅速進入了快的大本營杭州。
因為資源傾斜向杭州,讓杭州的數據好看了,但上海的團隊和資源也隨之被削弱,這時候,2013年上半年,上海市場異軍突起了除滴滴和快的之外的第三家公司——大黃蜂。
這家公司我們很關注,他們以一百人的團隊,專攻上海一個城市,我們以一百多人的隊伍,同時進軍五到六個核心城市。大黃蜂單點突破的方式,收效很大。
我有一 次去上海,司機說:“你看,這不是滴滴的聯絡點嗎?”我仔細一看,大黃蜂的聯絡點就跟滴滴并排在一起,但對方的人員比我的團隊更敬業和認真。
在現場我拍了 一張照片發給程維,跟他說:“上海你可能要丟掉了,這座城市一旦丟掉,你就給了對手一個很好的融資的理由,他們會告訴投資人:只要給我錢,我就可以逆襲滴滴。這將后患無窮。”程維回答說:“你給我一周時間,我會馬上再來上海。”
大黃蜂的打法讓滴滴傷透腦筋,因為我們打的是一條線,而它只打一個點,比我們要容易。另一方面,快的在拼命拉長戰線,大舉進軍二線城市。
面對夾攻,我們的戰略非常清楚:要把核心城市要地牢牢抓在手里;核心城市一個不能丟,必須把大黃蜂按住。資源都是有限的,由于我們的資金儲備比對方多,滴滴采取了一塊魔 術布的策略,即大黃蜂打哪里我就哪里強,它不打的地方我不打。
為了把大黃蜂剿滅,公司為上海市場單獨做了預算,比如北京市場放五十萬美金,上海市場可能加碼到三百萬美金。什么是戰略?
這就是戰略,不平均用力,重點突出,單個矛盾,單個解決。重新把力量集結到上海后,我們逐漸追平了大黃蜂,這時候滴滴、快的、大黃蜂三家公司占有率相差不大。
恰在這時,我們聽聞大黃蜂在找百度融資。在當時,快的已經拿到了阿里的投資,如果百度再入主大黃蜂,打車軟件市場將變成BAT三家各投一家,這將是程維和 我最不愿看到的局面。
我們主動約見了百度戰略投資部的負責人,程維問他:“你是要投第三名去搏命,還是要投第一?我們的天使可以賣老股爭取你們進來。”
滴滴的目標很清楚:只要爭取一個月的談判時間。只要我們在一個月的時間里,把大黃蜂在上海的數據砸下去,百度就不會投它。
此后我們又得知大黃蜂決定賣掉公司,快的找到大黃蜂正談收購。看到市場二三名可能合并,我們也不想放棄機會,也加入競購大黃蜂。
這時候滴滴的處境是很尷尬的:C輪融資因為VC的恐慌,并非想象的那么順利;Uber已經準備進入中國市場;傳統出租車公司對打車軟件充滿敵意;區域性政策風險仍不可小覷。
大黃蜂則利用兩邊的競爭態勢,拼命提高收購條件。這嚴重的觸動了我們的神經。一次在談判桌上,我突然想起了八個字,“鷸蚌相爭,漁翁得利”。
眼看收購價格越來越高,我提出,與其第一或第二名去爭搶第三名,不如一二合并,重新奠定新的市場格局。經過跟程維和滴滴的其他董事商量,我主動找到了阿里。
盡管信任的重塑是需要時間的,但因為情感基礎和理性的戰略利益都還在,所以雙方都啟動了談判。金沙江的代表、騰訊的代表,阿里的代表,滴滴和快的的代表都出面了。
當時還在高盛的柳青就是在這時候了解了滴滴,了解了程維。在談判時,她因為跟兩邊的高層都能對上話,所以扮演了中間人的角色。經過幾輪的反復溝通,雖然雙方都是有意愿的,但因為在股份比例和管理權等問題上有分歧,一直無法達成共識。
最終在2013年下半年,快的并購了大黃蜂。滴滴的C輪融資也獲得了突破,得到了中信產業基金的支持,使得滴滴再次擁有了獨立發展的機會,和快的的談判也就暫時擱置了。
和快的的這次合并談判,一定程度上修復了我們和阿里的關系。但談判擱置后,隨后就和它開始補貼大戰則有一定的偶然性。
在2014年年初接入微信支付后,程維想做一次促銷推廣,他最初找騰訊要幾百萬的預算,騰訊回復說:你們的預算太少。最終給了滴滴幾千萬。結果補貼讓滴滴的成交量暴漲,一個禮拜里補貼已經過億。
數據的暴漲給了對方不小的壓力,在我們即將停止補貼的前一天,快的和支付寶也加入戰局,開始對乘客和司機進行補貼。同時因為我們的補貼取消,形勢迅速逆轉,滴滴的交易數據開始大幅下滑。
對方的補貼跟進后,一天,程維在董事會上告訴我們:“兩周以后,快的的數據可能開始超越我們。”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滴滴將被對方超越。此時我人在國外休假,聽到這消息,所有的董事都驚呆了。
我們再次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:是否馬上跟進補貼。所有投資人包括我,本能的反應都是極不愿意燒錢的,沒有人希望看到我剛投資你,很快錢就被燒光的局面。
這時候,程維正在開發“紅包”產品,更成熟、性價比更高,他的想法是在一個月之后再進行新型的紅包補貼。
在董事的電話會議中,我和朱嘯虎提出,盡管是我們發動的補貼大戰,但是務必立即有力反擊,如果等一個月后再反擊,市場份額可能變成7:3,主動權將拱 手讓予對方,滴滴有可能在市場上消失。
我們做了一個推演:我們發起補貼時,如果快的不是六天而是一個月后才反應過來,市場數據對比將是7:3甚至8:2。
一旦這種局面出現,網絡效應會產生,乘客覺得呼叫沒有司機應答,司機覺得平臺里沒有乘客使用,將會產生強者愈強,弱者愈弱的結果。這時候對手再用十倍的代 價,也未必能追上我們,它的結局是很難拿到融資并最終出局。反之亦然。
很快大家就達成了一致,一定要讓騰訊繼續參與補貼。此前的補貼全是騰訊買單,我們后來達成的方案是騰訊和滴滴各拿50%。騰訊高層很爽快地表態:不論是一個月后補貼還是下周一補貼,CEO做決定。程維則當機立斷:下周一開始補貼!
接下來的局面大家都很熟悉了:對方補貼十塊,我們十一;我們補貼十一,對方十二的局面。當補貼提高到十二元時,馬化騰以多年運營游戲的經驗,出了另一個主意:每單補貼隨機,十塊到二十塊不等。這樣對方就完全無法跟進了。
程維采納了這個方案。之后價格戰越打越兇,根本停不下來。直到2014年2月底,馬 云在來往寫了文章,說打車軟件讓家人打不到車。滴滴立即把握時機做出了積極的回應,使得補貼大戰暫時告一段落。
我要強調的是,滴滴有一個強大的CEO程維,同時有一個非常團結的董事會,滴滴的很多重要決策都是集體作出的。程維不但把他的幾個VP激發得不錯,董事會成員的熱情他也調動得也很好。
不夸張的說,滴滴的團隊沒有一天是平靜的,滴滴的董事會沒有超過一個